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晴方潋滟，楚行舟下了早朝，正打算回户部。云酬从后方赶上来，拦住了她。
“楚兄，还请借一步说话。”
他的表情很严肃，令楚行舟一头雾水。
随后云酬便将她拉到一个角落。
楚行舟询问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云酬看了看四周，在确认无人偷听后，叹了一声，低声道：“你可知坊间突然起了一种传言？”
楚行舟摇摇头：“未曾听闻。”
“十三年前，城破之日，六十名宫人挡在城门前唱的那首歌谣，你可记得？”
话音甫落，楚行舟的眼神便冷了几分：“大周兴，大周亡，独念西风不自凉。吾爱家，吾爱国，愿以血躯祭城墙，贼寇猖狂又何妨，又何妨。待有一日血洗山河，射天狼。”
云酬点点头：“今早坊间有人传言，周灵帝当年在回到皇宫，认祖归宗之前——姓楚。”
楚行舟脸色一变：“荒唐，这不是摆明了在针对我么？”
“楚兄，你先别急。”云酬安抚道，“这些日子，你先在府里避避风头。皇上当年是靠发动熹和之难才登上的皇位，不是正统，这些谣言被他听了去，一定会成为他心头的刺。永宁王和北定王亦与你结下梁子，指不定背后挑唆。我现在已经派人去调查真相，而你现在应当明哲保身，这几日千万不要出现在皇上面前。”
她的心头涌出了繁杂的情绪，如一块一块石头，一齐压着她，令她喘不过气。她回京还不足半年，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想要除掉她了。
孟桓是谋反上位，不管他是不是一名贤明的君主，如今这则谣言对他的皇位做出了挑衅，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管。宁可错杀，不能不杀，她楚行舟就算问心无愧，但在孟桓的心中，她迟早得死。只有死了，他才会心安。
“此地不宜久留，楚兄，我只能说这么多了，你要千万小心。”云酬拍了拍她的肩膀。
怎料他们二人刚走出甬道，便见李全带着几名侍卫前来。三人各行了礼仪，李全微微笑道：“楚大人，皇上口谕，在御花园等你，还请和咱家走一趟吧。”
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。
云酬和楚行舟对视了一眼，云酬的眼神里也不禁流露出讶异与担忧，楚行舟佯装镇定，对李全道：“那麻烦公公带路了。”
楚行舟到的时候，孟桓正站在御花园的亭子中，四下无人。他蹙着眉，负手而立，即使已经年过天命之年，但依旧身姿挺拔，隐隐还透露着年少的意气。
她跪地行礼道：“微臣楚行舟，见过陛下。陛下圣躬安。”
孟桓侧眸，却只能看见她的官帽。“起来吧。”
“头抬起来。”
楚行舟心下一惊，但还是乖乖照做。
褪下朝服的孟桓少了帝王的霸气威严，眼角的皱纹都显得十分清楚。
“朕从前认识一个人，和你很像。”孟桓移开视线，望向池中锦鲤。
楚行舟小心翼翼道：“……哪方面像？是长得像吗？”
孟桓闻言，轻笑道：“她比你漂亮。”
“……”
“都有一身无知的勇气。”他道，“周光帝所做的那首歌谣，想必你也听过吧。”
楚行舟浑身一颤：“是。”
孟桓陷入了沉默。旁人或许不清楚，可他是最清楚的。他的兄长——周灵帝孟柯在回到皇宫认祖归宗之前，确实是楚姓。
虽说一切来得太过巧合，让人怀疑这不过是一场阴谋。可是若是这场阴谋的赌注是大齐的万里江山，孟桓不敢赌。
“第一次注意到你，是因为朕觉得你和潜尧很像。”他说，“潜尧同朕说过，要想大齐根基稳固，需得折断世家的羽翼，消耗他们的权力。你在策论当中也写过，将欲歙之，必固张之。朕觉得你们二人的观点颇为相似，只不过潜尧锐利，而你知世故。本想让你多磨砺几年，磨成一柄刀给他。没想到你的表现倒是出乎朕的预料了。”
“你和朕说，治国之初首要的是名声。百姓知天子，才会爱天子。可是许多时候，不是朕不为百姓考虑，而是这个恶人必须由朕来当。你在衡州名声那么大，倒是让朕如今左右为难了。”
孟桓此时说这些话，是想让她死得明白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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